不快不慢的时光，一段与抹茶有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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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的订单

“嘟...嘟...嘟...”
零点刚过
电话突然响起了
此时店里只有我一个
因为母亲的事情
跟父亲又吵了一架
所以我决定今晚在店里过

拿起话筒
电话接通
另一头传来了略带沙哑的声音
“我想要一个8寸的鸡肉培根披萨”
“哦，深夜要等久一点”
“知道了”

平时店早就关门了
反正今晚心情不爽
送披萨时可以兜兜风
那就做吧

“请问地址是？”
......

最短的时间

我是送披萨的
母亲过世后
感觉我做的每件事情
父亲都是反对的

大学毕业后
跟阿文开了家外卖披萨店
我主要负责配送
因为我只会做一件事
在最短的时间
将披萨送到目的地

有些事情过了那个点
就没有意义了
就如母亲离开的那一晚

黑色的眼泪

电梯门打开
看到一个女生正蹲在地上收拾行李
她看了我一眼
似乎在跟自己说
真的这么快

她一把将披萨拿过去
坐在行李箱上吃了起来
咬了一口
笑着跟我说
“披萨还是热的，好好吃啊”
她的开心
让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骑车回去了
吃着她拿来跟我交换的蛋糕
感觉到了一丝苦涩
就只有一丝
然后想起了那个女生笑着跟我说
“我可以拿我的蛋糕来换你的披萨吗？”
突然一滴黑色的眼泪
从她的眼角流落下来

我突然感觉到一种失去的无助感

那晚之后
她就搬离了那个屋子

父亲的愿望

今天去医院办理父亲的出院手续
回到家
他突然跟我说
“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封信和这个盒子带过去日本，找我的一个日本老朋友”
他指了一下母亲相架旁的盒子

“有些事情需要等待，然后尽力了就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
他看我的眼神
带着一点愧疚
带着一点失落

清新的笑靥

一周后我出发去日本
来到了东京西南方向174公里以外的静冈县
茶叶是其中的特产
抹茶就是其中之一
父亲老朋友的地址就是其中的一个茶园

我来到了这个茶园
把信和盒子交到了父亲朋友的手上
他跟我父亲差不多年纪
头发浅灰

他从屋子里靠近墙角的木抽屉里拿出了开信刀
一只手压着信封
另一只手握着开信刀
小心翼翼地将信口切开
可以清楚地看到
手背的上的皱褶

读完信
他的视线转移到远方葱绿的山坡
眼神变得深邃

静思了片刻后
他缓缓地转过身子
用不太纯正的中文说道
“我请你喝杯抹茶吧”
他走出了门口
跟夫人用日语交代了几句

片刻
一个女生捧着个木盘子进到了房间
木盘子上放着抹茶的用具
茶碗、茶筅、茶勺、茶盒
我定睛看着女生的脸
她突然对我笑了起来

原来是她

脱下了那晚的浓妆
扎起了马尾
那个笑容显得更加地清新自然

不曾提起的往事

“水温要控制在80度，大概是两勺半的抹茶粉兑上70-80毫升的热水，然后是点茶...”
听着她说话
看着她的手轻拿着茶筅
贴着碗底
以W型的轨迹
前后刷搅
缓慢而轻盈的手势
如蜻蜓点跳着碧绿的湖水
渐渐地
泡沫从茶表冒出
充盈了茶碗

“来，可以喝了”
我端起茶碗
小尝了一口
入喉时感受到了一丝的苦味
但是细腻厚重的泡沫
包裹着茶的香气
带来了顺滑的口感
最后是自然的阵阵回甘

“好的抹茶粉保质期都只有两个月，最好地抹茶粉是现磨的，一定要用石磨”
父亲的朋友慢慢地说了起来
“抹茶需要用竹帘遮光种植，所以生长的时间会比一般的茶叶长，这个过程一定不能心急”
“日本有个词叫「八十八夜」，就是在立春后的第八十八夜要抢收茶叶，摘下来后的茶叶经过蒸青干燥后要在半年内用石磨研磨，过了这个时限，茶的味道就会变差”

我转头看了一下她
她正听得出神
我也开始看她的表情入神了
“我听说了你母亲去世的那晚的事情，之后我跟你父亲就很少联系了。你尽力了，你父亲也尽力。”
他话锋一转
我陷入了另一阵沉思
“你爸最担心的是你太急了，错了方向，错过了收获的时机”

我记得那晚的雨
那晚骑着的车
那晚的路灯
去找我爸
母亲离开的那一晚

她的坚持

“早上好，帮你准备好了早餐”
阳光在她的背后
透过窗户的竹帘
透过她的发丝
闪着温柔的金光
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吃完早饭
我跟她在茶田上散步
“你刚刚给我的感觉好像我妈啊”
她的脸红了起来
轻轻地打了我一下
“你怎么会来到这个茶园的”
“因为这个茶园的抹茶很好喝啊，我来学做抹茶的”
“你上次做的那个抹茶蛋糕很好吃啊”
“对啊，因为用的抹茶粉就是日本茶园产的，那是最后的抹茶粉做的最后一个蛋糕”
“哦”
我们又静静地走了一段路

“那天晚上我跟我男朋友分手了”
“哦”
我们又静静地走了一段路

她告诉我
她之前曾经开过一家蛋糕店
最热卖的当然是她做的抹茶蛋糕
但是她对她的蛋糕一直不够满意
不满意的是蛋糕第一口的那一丝苦涩
所以她决定去日本寻找最满意的抹茶
而她男朋友后来有一个机会长期派驻去英国
希望她放弃执着
到英国陪伴他

“我妈离开的那晚，我爸不在她身边，她想见我爸最后一面”
我回忆起那晚的情况
但是当我冒着大雨把我父亲带回来的时候
我母亲也已经闭上了眼睛
那时候我父亲经常不在我们身边
我们的生活也没有过得太富裕
一个月也只有2、3次见到他的机会

我母亲也有自己的工作
还要照顾我
每次看到她疲惫的面孔
我就忍不住会哭
然后她会说
“很快就会好的，你爸在为了我们的约定而努力，我也有在努力啊，所以我觉得现在已经很幸福”

父亲的这位日本朋友
原来是父亲和母亲留学日本时的同学
在离开日本前
母亲就很想可以再次回到日本学习茶道
父亲答应了母亲的期许
这也是我来了日本之后才知道的事情

我们一直在走
不知不觉走到了茶园的的尽头
“我决定了，像你一样留在这里学习抹茶一年”
“好啊，叫我师姐吧”
她又笑了，像吃那口披萨时的笑容
不
比那晚还要好看

像母亲期待约定实现时的笑容

等候收获

留在日本的那一年
我跟她每天都在一起学习和了解关于抹茶的一切
她细心地对待每一颗茶树
温柔地对待每一片采摘下来的叶子

她也会因为自己的失误而焦躁不安
这我都能从她冲泡的抹茶中品尝出来
每当这时我都会亲手为她冲泡一杯更难喝的抹茶

一年之后
我跟她回国了
回国之前我们一起亲手种下了一棵茶树
约定每年的第「八十八夜」都会回来
将这棵树生长的茶叶带回国内

回国后
我们重新开了一家蛋糕店
这次我爸没有再反对了

她改进了抹茶蛋糕的配方
我保证了送货的时效
我不想让别人在难得的相聚时刻有任何的遗憾
也想把我们的蛋糕在最佳的赏味时限送到客人的手上

因为我知道了用最短的时间送达蛋糕的意义

这款蛋糕我们决定叫做「森之抹茶芝士蛋糕」

自然的味道需要等待
是那种淳朴的味道
简单却胜却一切修饰

抹茶与芝士的搭配
一抹清绿
瞬间抹去了烦恼
宇治抹茶微苦
而后味甘
且留下淡淡的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