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dZhou
2025-11-06T11:42:55.000000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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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
——重听《拖网的古船没快舟》,才明白那张“网”与那个“扣”
有些歌,就是唱给时间听的。
年轻时我们只是过客,跟着哼个调子,觉得那词儿真绕。直到人到中年,在某个不经意的午后,这旋律再次响起,才猛然一惊,发现歌里那句句词,不知何时已成了自己的活法。
当那“呀呼咳,呀呼咳”的号子,带着上世纪90年代黄土地特有的粗粝感再次穿过耳膜时,我仿佛瞬间被拉回了中学的音乐课堂。
那时的我,家里没有电视,自然也没看过火遍大江南北的《古船、女人和网》。我只懵懂地跟着唱,觉得这曲调苍凉而有力,却从未深思,那歌词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纠结与沉重。
那时,我们是奔跑的,总以为自己的人生会是一艘“快舟”,只待扬帆。
直到今天,人到中年,脚步慢了,心事重了。当“太阳月亮拧了一个扣”的歌词再次响起,心中忽地一颤。我才惊觉,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活成了这首歌。
少年时,我们不懂什么叫“扣”。我们以为“扣”是别人的故事,“疙瘩”是课本里的难题。我们以为那是“农村三部曲”里枣花们的命运,是那个“篱笆、女人和狗”的特定时代。
而今再听,才发现生活本身就是一张巨大的网。那张“网”,从来没有因为时代变迁而消失,它只是换了个样子。青山绿水、盘根错节,是我们绕不开的现实;池塘渔网、星和大海,是我们必须承担的责任与牵绊。
我们每个人,都成了那只“拖网的古船”。
船,就是我们的中年之身。它不再轻盈,不再幻想“冲出条牛”的横冲直撞。它承载了家庭的期盼、事业的瓶颈、和岁月的磨砺。那张沉甸甸的“网”,就是我们过往的选择、未了的心愿、放不下的执念,以及那些“难解的疙瘩”。
我们拖着这张网,在人生的海里缓慢前行。我们羡慕过“快舟”的轻便,却深知自己的航道,无法回头。
这便是《古船、女人和网》在近三十年后,依然能击中我们的原因。它唱的不仅是枣花们冲不破的传统“网”,更是我们这一代人,在物质生活已然丰饶之后,依旧要面对的精神之“网”——我们同样在理想与现实、家庭与自我之间,被无数的“扣”拧着、拽着。
歌里那句“人群里咋就冲不出条牛”,年少时听是呐喊,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人到中年听来,却是叹息与和解。
我们终于明白,那股“牛劲”,原来不来自冲撞,而来自“绣花的手”。它来自日复一日的耐心,来自精细处理每一个线头的隐忍,来自一种低下头来、向内安顿的力量。
而全篇最戳中人心的,是张藜先生那句最朴素的劝慰:“自己和自己别做扣”。
“树和影子闹的啥别扭?”
“磨道驴儿你走不远。”
我们花了半生时间,与世界较劲,与他人较劲,最后才发现,那只最沉重的“网”,那最难解的“扣”,原来是我们自己打给自己的。是我们内心的“不甘心”、“放不下”和“想不开”,让我们成了那只原地打转的“磨道驴儿”。
“篱笆能拆网能收”,最大的敌人,终究是那个画地为牢的自己。
“呀呼咳,呀呼咳……”这粗粝的号子,此刻听来,不再是苦闷的宣泄,更像是一种深长的呼吸。它让我们低下头,承认这艘“古船”的沉重,也让我们看清那张“网”的纹理。
人生的路,确实很短,但“情最长”,“爱最长久”。
当旋律最后淡去,我们依旧是那只“拖网的古船”。但我们不再幻想成为“快舟”。我们只是“伸得开的拳头,握得起的手”,攥紧当下的责任,也学着松开对自己的束缚。
我们成了那只“上道的骡子”,知道了方向,便不再回头。
原来,这首老歌,是张藜和徐沛东两位大家,用最土的词儿,给我们这些负重前行的人,提了个醒,松了个扣。
《拖网的古船没快舟》
作词:张黎
作曲:徐沛东
演唱:孙国庆
太阳月亮拧了一个扣。
阴差阳错才有圆地球,
青山绿水拧了一个扣,
盘根错节才有百花沟,
池塘渔网拧了好多扣,
鱼上网那个往上兜,
星和大海拧了好多扣,
就像开了锅的玉米粥,
呀呼咳呀呼咳,
难解的疙瘩易结的扣,
吆吼,
攥得起的拳头伸得开的手,
吆吼,
丝网里网不住难锁的心哪,
人群里咋就冲不出条牛,
吆吼,
牛劲来自绣花的手,
网结篱笆张着好多扣,
自己和自己别做扣,
树和影子闹的啥别扭,
磨道驴儿你走不远,
拖网的古船你没快舟,
篱笆能拆网能收,
上道的骡子你就别回头,
呀呼咳呀呼咳,
难解的疙瘩易结的扣,
吆吼,
伸得开的拳头握得起的手,
吆吼,
人生路短情最长啊,
天上人间爱就最长久,
吆吼,
太阳月亮拧了一个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