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anshu
2017-12-14T19:51:58.000000Z
字数 6855
阅读 2658
读书笔记
小说家萨丰本人亦是一位妙人,他既是古典音乐、19世纪经典小说的狂热爱好者,也是新科技的拥趸。他是典型的夜猫子,从午夜工作到黎明;他只在办公室写作,因为那里有他收集来的四百只龙的陪伴;他只用苹果公司生产的Mac电脑,并给每台机器编号,现在他用的是“Mac龙五号”(如今他已经写了五本小说,也就是说平均每本小说都要报废一台机器)。他时而创作电影剧本,这对他的小说风格产生了巨大影响——他小说中的每个场景都能在读者的脑海中形成生动的画面,拍成电影再合适不过了。
只有在说重大秘密和作出承诺的时候才会这样。 “这是个神秘之地,达涅尔,就像一座神殿。你看到的每一本书,都是有灵魂的。这个灵魂,不但是作者的灵魂,也是曾经读过这本书,与它一起生活、一起做梦的人留下来的灵魂。一本书,每经过一次换手接受新的目光凝视它的每一页,它的灵魂就成长一次,茁壮一次。父亲第一次带我来这里,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这是个历史悠久的地方,说不定和这座城市一样古老呢!没有人知道它确切的存在时间,大家也不晓得创立者是谁。我就把我父亲告诉我的都跟你说吧!当一座图书馆消失的时候,当一家书店倒闭的时候,当一本书在人们的记忆中渐行渐远的时候……我们这些知道这个地方、知道如何进入它重重大门的人,都应该想办法把它引到这里。在这里,那些人们都不再记起的、迷失在时空长河中的书,却始终簇(cù)然如新,等着某年某月被人重新翻起。我们在书店里卖书、买书,事实上,书并没有主人。你在这里看到的每一本书,都曾经是某个人最要好的朋友。现在,它们拥有的就只有我们了,达涅尔。你觉得自己能保守这个秘密吗?”
“根据传统,第一次造访这个地方的人,可以随意选一本自己喜欢的书,保存它,并且确定它永远不会遗失,永远保有生命力。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承诺,必须用生命担保……”我父亲解释道,“今天轮到你了。”
有一次,我在父亲的书店里听一个老主顾提到,一个人阅读的第一本书,在内心所留下的深刻印记,很少有其他事物可与之相比。那些影像、那些文字撞击出来的回音……我们以为那是陈年往事了,实际上却伴随我们终生,在我们的记忆深处筑起一幢豪宅,不管我们后来读了多少书、看了多少花花世界、学了又忘了多少东西,我们迟早都会回到那幢豪宅里。
“我一定要让你看看你从没见过的巴塞罗那,到时候,你大概就不会想跟那个白痴去费罗尔了,因为你对这个城市的记忆,会永远纠缠着你,如果就这样离去,你会遗憾终生的。”
胡利安一向喜欢音乐、艺术,和所有在人类社会赚不了钱的梦幻事物。
卡贝斯塔尼先生对他的印象是:极度害羞内向,性格有点乖僻。但我总觉得,胡利安一直生活在过去,他把自己锁在了回忆里。胡利安孤独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为创作小说而活,也活在自己的小说里,那个舒畅自在的世界,是他为自己打造的监狱。”
“您这么说,好像您很羡慕他似的。”
“世上还有比文字世界更难熬的监狱呢,达涅尔。”
胡利安一直活在他的书里。那个被送进殡仪馆的躯体,只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而已。他的灵魂活在他的作品里。我曾经问过他,他创造了小说里的那些角色,是不是有人给他的灵感呢?他回答我,没有。他说,书里所有的角色都是他自己。” “所以,如果有人想毁灭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毁了他的书和书中的角色,是不是这样?”
她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苦笑,里面尽是沮丧和疲惫。
“您让我想起了胡利安。”她说,“那个失去信念之前的他。”
有人曾经说过,当你停下来思考自己是否爱着某个人的时候,那就表示你已经不再爱他了。
我说,达涅尔,到了我这个年纪,要不就赶快认清事实,要不就继续醉生梦死。人的一生,顶多只有三四件事情是值得追求的,其他的都是粪土。我做过的傻事已经够多了,现在,我知道自己惟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让贝尔纳达幸福,而且将来能死在她的怀里。我想重新做个令人尊敬的人,您知道吗?就因为这个缘故,我想成为一个能让她引以为豪的人。我希望她会这么想:我的费尔明是人上人,就像海明威一样顶天立地。”
“书是镜子:人只能在书里看到自己的内心。”
“当我死去的时候,我所有的东西就是你的了,胡利安……”他经常这样说,“只有梦想除外。”
“你这个小混账,跑到哪里去鬼混了?”
“请您原谅我,妈妈,我迷路了。”
“你从出生那天起就迷路啦!”多年之后,当他每次把左轮手枪塞进囚犯的嘴里,再扣动扳机时,哈维尔·傅梅洛警官总是会想起他母亲那天怒不可遏的样子,仿佛就像一只大西瓜崩裂在酒吧门口的地板上。于是,他开始变得对任何事物都没有了感觉,却惟独钟情那些死掉的东西。
“当我听到胡利安的死讯时,非常难过,”他落寞地说,“无论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总之,我们还是越来越疏远了。米盖尔、阿尔达亚、胡利安,还有我。包括傅梅洛。我一直以为,我们会永远形影不离的,但是,生命里总有太多我们无法预知的事情。我后来再也没有交过像他们那样的朋友,我想,以后也不会再有了。我希望您能找到您想找的东西,达涅尔。”
“别让我跌倒了,达涅尔!”她在我的耳边低语道。
我这辈子认识的人之中,最有智能的就是费尔明·罗梅罗·托雷斯了,他曾经告诉我,生命中的种种体验,没有一样可以和脱去女人的衣服相比。他很有智能,他真的没有骗我,但是,他却没把事实告诉我!他并没有说,在解开衣服纽扣时,你的手会一直发抖;每一条拉链,都像大猩猩一样难对付!他没告诉我,那白皙柔嫩、微微颤抖的肌肤,竟是如此令人眩晕;而在接触到她双唇的那一剎那,皮肤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发烫。他没告诉我这些,因为他知道,那个奇迹,一生仅此一次,当它发生时,它会轻声细诉着秘密的言语,然后永远消失。我曾经试过千百回,想要回到我和贝亚在蒂比达波大道豪宅内共处的那个下雨的午后。我曾经试过千百回,想要重返现场,再沉溺在那个我只记得一个身影的回忆里:贝亚。她的赤裸的娇美的胴体,与窗外的蒙蒙雨丝交相辉映,她躺在壁炉边,那迷人的眼神,从此紧紧地伴随着我。我依偎在她身旁,用指尖轻抚着她的腹部。贝亚闭上眼睛,对我露出微笑,那是沉静而信赖的微笑。
“你想对我做什么,尽管做吧!”她低语着。
她那年十七岁,生命,在她的双唇间闪闪发光。
哈辛塔,您还记得胡利安·卡拉斯,对吧?”
“我还记得那天,佩内洛佩跟我说,她要跟胡利安结婚……”
费尔明和我四目相视,两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结婚?这是怎么回事,哈辛塔?”
“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天,她才十三岁,根本就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既然这样,她怎么知道将来会嫁给他呢?”
“因为她后来又见到他了,在梦里。”
从小,哈辛塔·科罗纳多深信自己将在托雷多城外的小镇上度过一生,小镇之外的世界,只是一片黑暗以及燃烧的汪洋罢了。这个想法,源自于四岁那年的一场高烧,高烧不但差点夺走了她的性命,还让她做了个怪梦。在梦里,哈辛塔看到了过去,也预见了未来,她甚至还瞥见了发生在托雷多古城街道中的秘密和谜团。她在梦中常见的人物之一是撒卡利亚斯,一个一身黑衣打扮的天使。
有一天,当她在大教堂里祈祷时,有个男人走到她身旁,她认出他就是撒卡利亚斯。他青春依旧,十指还是修得那么漂亮,又尖又长,宛如一双公爵夫人的玉手。黑天使坦承,他来找她是因为上帝已经不再打算响应她的祈求了。但是,撒卡利亚斯叫哈辛塔不必担心,不管用任何方式,他一定会送给她一个孩子的。他挨近她身旁,低声说了“蒂比达波”这四个字,这孩子总有一天会找上她,那将会在一个非常遥远的城市,一个山头有明月当空、港口海面波光粼粼的地方。这个城市,处处耸立着只有梦中才有的高楼大厦。后来,哈辛塔自己也说不上来,撒卡利亚斯的那次到访,究竟是梦境一场,还是真的踏进了托雷多大教堂来找她了呢?不过,她却始终坚信,那个预言一定会成真。当天下午,她立刻去找了教堂的执事。执事先生说,“哈辛塔,你看到的那个地方是巴塞罗那,一个非常迷人的地方,那里有一座非常雄伟的大教堂,叫做‘圣家堂’……”两个礼拜后,哈辛塔带着一箱行李、一本弥撒经书,以及她这五年来的第一个笑容,踏上了前往巴塞罗那的路,她相信,黑天使对她形容的情景一定会成真。
熬了好几个月的苦日子,哈辛塔终于在阿尔达亚父子经营的其中一家百货商店里找到了固定的工作。她独居在里贝拉区的一家小旅馆里,她微薄的薪水只够负担一个简陋的小房间,没有窗子,光线都被大教堂挡住了。
为了求生,哈辛塔每天天亮前就来到百货商店,直到天黑才下班。就在那里,里卡多·阿尔达亚先生凑巧看见了她,当时,她正在替一个生病的领班照顾女儿。看到这个女人对孩子的细心呵护和温柔体贴,阿尔达亚决定把她带回家去,照顾他已经怀孕的妻子。她的祈祷总算被听见了。那天夜里,哈辛塔又在梦里看见了撒卡利亚斯。这一次,天使已经不再穿着黑衣,他全身赤裸着,皮肤上覆满了鳞片。黑猫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缠绕在他身上的白蛇。他的头发长及腰部,他的笑容,那个如糖果般的笑容,曾在托雷多大教堂里吻过她……如今却长出了一排獠牙,就像她在鱼市场里见过的那些大型深海鱼类嘴巴里的一样。多年后,那个年轻女孩曾经把这段往事告诉了十八岁的少年胡利安·卡拉斯:就在哈辛塔离开里贝拉区的小旅馆的那天,有人告诉她,她的好朋友蕾梦妮塔前一天晚上在旅馆门口被人用刀刺死,怀里的婴儿则被活活冻死。消息传出之后,旅馆里的房客打成一团,大家争相掠夺蕾梦妮塔的遗物。最后只剩下一样没人要的东西,却是蕾梦妮塔最珍爱的宝物:一本书。哈辛塔知道这本书,曾经有好几个晚上,蕾梦妮塔拿着书过来,要求哈辛塔给她念个一两页。因为,蕾梦妮塔不识字。
胡利安开始辗转难眠,从午夜到天明,他不停地为佩内洛佩写出一则又一则故事,借此向她诉说心意。接下来,他会借故造访蒂比达波大道上的阿尔达亚豪宅,然后找机会偷偷溜到哈辛塔的房间里,请她将手稿交给他心爱的女孩。有时候,哈辛塔也会将佩内洛佩写的字条转交给他,接下来的几天,他便天天捧着那张字条一读再读。这个游戏持续了好几个月,上天并没有特别眷顾他们,胡利安只能竭尽所能地找借口接近佩内洛佩,哈辛塔也会帮他,因为她希望看到佩内洛佩快乐,她希望这个女孩一直散发着灿烂的光芒。至于胡利安,他感觉到自己最初的纯真已经渐渐消退,而且有必要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就这样,他开始向里卡多·阿尔达亚先生胡诌未来的人生计划,故意表现他对金融业的高度兴趣,他也装出和豪尔赫·阿尔达亚很热络的样子,这样就有理由经常到蒂比达波大道的豪宅走动,他只说他们喜欢听的话,他学会察言观色、学会把诚恳放到一边、学会出卖自己的灵魂,他很害怕,当他和佩内洛佩终成眷属时,自己已经不是她初次见到的那个胡利安了。有时候,胡利安在凌晨醒来,突觉怒火中烧,因为他实在很渴望能够将自己的真情昭告天下,他很想当面告诉里卡多·阿尔达亚先生,他对他的财富不屑一顾,他对大好前程和阿氏企业也没兴趣,他深爱的只是他的女儿佩内洛佩,他想带着她远走高飞,远离那个已经钳制她已久的空虚的世界。只是,当天色渐渐亮起时,他的勇气也化为乌有。
有时候,奶妈会故意带着佩内洛佩去学校,让这两个年轻人有短暂相聚的机会,然后看着他们之间慢慢滋生起她这一生从未体验过、也拒绝接受的东西:爱情。
火车站里一个人也没有,弯月形的月台在薄雾中放射出刀片般的清晨的白光。胡利安坐在拱门下的长椅上,拿出一本书。他迷失在文字的魔力中,就这样在小说里的另一个世界里消磨了好几个钟头。他总是沉浸在阴郁角色的梦境里,那是他惟一的避风港。他知道,佩内洛佩不会来赴约了。他知道,他只能带着回忆独自搭上那列火车。到了中午,米盖尔·莫林纳在火车站出现了,他把车票和他竭尽所能筹到的一笔钱,一同交给了胡利安,两个好朋友默默相拥道别。胡利安从来没看过米盖尔·莫林纳掉眼泪。时钟上的指针正在逼近着他们,逃亡行动只剩下最后几分钟了。
一点零五分,站长对前往巴黎的旅客做着最后通告。当胡利安回头向好友挥别时,火车已经慢慢沿着月台滑动。米盖尔·莫林纳站在月台上看着他,双手插在口袋里。
“一定要写啊!”他说道。 “我一到那里就会给你写信的!”胡利安答应他。 “不,不是给我写信,是写书!你要写书,为了我,也为了佩内洛佩!“
胡利安点点头,这时候,他突然惊觉,他是多么想念这个好朋友啊。 “还有,你要一直保存着你的梦想!”米盖尔说,“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需要它们的。” “永远!”胡利安轻轻说着,只是,他的话语终究还是淹没在火车的怒吼里了。
当时她已经神志不清了,不过,我想她指的对象应该是你。她曾经说了这么一句话:世上还有比文字世界更难熬的炼狱。后来,在断气之前,她要我告诉你,让她走吧!”
我茫然地望着他,“她要我让谁走?”
“一个叫做佩内洛佩的女孩子。
“钱,我多得用不完,缺的却是像胡利安这样的朋友。”这是他惟一的解释。
米盖尔·莫林纳是那种用工作狂来弥补愧疚感的人,对于他人的懒散,他不但尊重,甚至很羡慕,因为那是他做不到的事情。他并不以辛勤工作为傲,他甚至自嘲,说他的工作狂是懦弱的另一种表现。 “当一个人沉浸在工作中的时候,你在他的眼里看不到生命。”
“胡利安?” 陌生人对我露出微笑,然后点点头。胡利安·卡拉斯拥有世上最美的笑容。那是他历经沧桑后惟一没变的地方。
客厅里摆了一张老式的木质书桌,面对着大教堂的尖塔。书桌上放着一架安德伍牌打字机,那是胡利安用卡贝斯塔尼先生预付的版税买来的,打字机旁有两叠十六开的纸,一叠是空白的,另一叠则是双面书写。
客厅里摆了一张老式的木质书桌,面对着大教堂的尖塔。书桌上放着一架安德伍牌打字机,那是胡利安用卡贝斯塔尼先生预付的版税买来的,打字机旁有两叠十六开的纸,一叠是空白的,另一叠则是双面书写。胡利安养了一只体型硕大的白猫,取名“酷兹”。那只猫卧在主人的脚边,疑心重重地看着我,不时还舔着脚爪。我看了看,屋里除了两张椅子、一个衣架,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剩下的便都是书。书墙从地板延伸到屋顶,每一列都堆了两排书。当我正观察着屋内的陈设时,胡利安忽然叹了一口气。
据我所知,哈伟是依莲·玛索女士酒店里的一位小姐留下的孤儿。胡利安教他读书写字,也教他弹钢琴。每到星期天,胡利安就会带他去看歌剧或听音乐会。哈伟非常崇拜胡利安,无论胡利安要他做什么,即使是把我带到世界的尽头,他也会认真照办。到了我们认识的第三天,他问我是不是卡拉斯先生的女朋友?我说我不是,我只是来拜访他的一个朋友而已。他听了以后似乎很失望。
第一页,一如胡利安的其他小说稿,依旧是手写的一行字:献给P
胡利安几乎每天熬夜,他端坐在书桌前,酷兹则卧在他的大腿上,我见他不是修改稿子,就是望着远处的教堂尖塔发呆。有一天晚上,我被屋顶淅沥沥的雨声吵得睡不着,索性就走到客厅里。两人相视无语,接着,胡利安递了一根烟给我。好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就这样默默地看雨。后来,雨停了,我问他谁是P。
“佩内洛佩。”他答道。 我希望他跟我聊聊这个女孩子,也说说他在巴黎这十三年来的生活。在昏暗的灯光下,胡利安幽幽地告诉我,佩内洛佩是他此生惟一深爱过的女人。
这份新工作让他赚到一份薪水、一个栖身之处和每天两餐热腾腾的食物。
在巴黎,他靠着依莲·玛索的慈悲怜悯而得以幸存,她也是惟一鼓励他继续写作的人。她最喜欢读浪漫小说,以及圣徒和殉难烈士的传记。在她看来,胡利安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的内心中毒已深,所以只能写出那些惊恐、晦涩的情节。即使如此,依莲还是帮胡利安找到了愿意替他出书的出版社。此外,她腾出阁楼给胡利安居住,帮他打点衣着,带他出门晒太阳、透气;她也替他买书,每周日带他上教堂做弥撒,然后两人再一同散步。依莲·玛索救了他这条命,她要的回报,除了友谊之外,就是让胡利安承诺她继续写作。后来,依莲偶尔也让他带酒店里的小姐回去过夜,虽然他们只是相拥入眠罢了。依莲还开玩笑地说,酒店里的那些小姐都跟他一样寂寞,她们图的只是片刻的温存。
“我的邻居达梭先生说,我一定是全世界最幸运的男人了。”
我扪心自问了无数次,自己是不是也像依莲·玛索酒店里的小姐一样,带着如此空虚的生命来到巴黎,在胡利安的怀抱里勉强找到了一点慰藉?我只知道,我和胡利安共度的那两个星期,是我此生第一次觉得我做回了自己,在那两个星期里,我了解到自己这一生再也无法像深爱胡利安那样去爱别的男人,虽然我大半辈子都在努力超越这个障碍。
火车启动后,我望着车窗外,却看到了胡利安,他就站在月台上,在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我闭上双眼,直到火车离站了,离开了那个我此生不再重返的缥缈的城市,才睁开眼睛。隔天清晨,我回到了巴塞罗那。那天是我的二十四岁生日。我知道,我这一生最美好的岁月已经逝去了。
“赚钱不是难事。”他感叹道,“最难的是,把赚来的钱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
读了豪尔赫交给米盖尔的那封佩内洛佩所写的信后,苏菲·卡拉斯愤怒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知道了!”苏菲·卡拉斯喃喃地说道,“可怜的孩子,她已经知道了……” “她知道什么?”米盖尔问她。 “一切都是我的错。”苏菲说道。“都是我的错啊!” 米盖尔握着她的手,一头雾水。接着,苏菲抬起头来看着他,低声说: